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义阳逸叟曾公墓志铭1262年2月 宋末元初 · 文天祥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三二一、《文山全集》卷一一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公讳珏,字天锡号义阳逸叟天祥外王父也。
天祥不肖,赖公教诲,由记事以来,周旋三十年,于公无所不知,盖至于其处死生之变,然后知他日观公者未尽,而公诚有大过人者焉。
呜呼异哉!
公性颖悟,志不乐凡近。
读书百家,虽涉猎靡不通达,所自得往往于佛老氏。
其见之服行,敬恭神天,一言动不轻口,不御肉月常十四五。
对人敷阐玄寂,四座辄悚然倾听。
最后遇异人与语,几欲弃人间事,求长生之术。
年踰六十,始闻正学,恍然自失。
死生之说,鬼神之情状,讲探幽眇,顿改吾意。
既卧疾,服药外无所问,戒左右勿以巫祝从事
间祈禳厌胜,掩公不知,公觉,辄抚床怒呼。
病日久,骨立如束,声吐精爽不变,冀犹足支岁月。
一日,召天祥至,公乃钩稽卜筮,指诸掌曰:「今日老夫当诀,故令尔来」。
时闻命震愕,止公勿易言。
公曰:「吾岂不省事哉。
形神合则为人,吾形惫久矣。
今腰足如断,心火益燥,神且游散,居常谓不识死,死则如是」。
又曰:「始吾崇信异说,今且死,目中无怪见」。
顾二子,令必不为佛事。
周身一切,虽丝缕亦公所处分,殡宫哭位与凡丧葬祭具有成说。
天祥弟璧任京府尹掾,公口授数十言,令为书遗之。
强起字纸尾,句读笔画曾不颠错。
集诸孙各付谨饬语,令罗拜床下,辞去。
众泣渐扬,公曰:「死生如昼夜,不足多憾」。
麾止之。
索酒饮之三,连三言曰:「吾真去矣」!
声脱口而逝。
呜呼!
阴阳魂魄,升降飞扬,气之适至,虽梦寐莫适为主,公幽明隔呼吸,而从容若此。
世能言死者不少,此非尝试事,臆度料想,靡所依据。
公去来一息,实天祥所亲见,道之粲然,莫此深切。
呜呼异哉!
呜呼异哉!
公事父母孝,待族姻以厚,与人交久要不忘,倜傥尚义。
不事生产作业,恻隐贫困,能推食解衣。
议论刚正,好面折人,不藏怒宿怨,有古君子之风焉。
公有子有孙,早授家政。
天祥既奉偏慈,迎公就养,居数年,甚适。
间出徐步,幅巾野服,人羡其优游。
公亦论文赋诗,围棋命酒,自谓天壤间陶陶人也。
得疾于景定辛酉二月九日,始复正寝,殁之日壬戌二月癸丑,得年七十有二。
曾氏世家旴江,徙吉之泰和梅溪,族号长者。
曾祖邦宁,祖知和,考昌权。
妃张氏,先公十九年卒。
子二,棐、矩。
女四,适钱光延、康师颜、于天秩,其仲天祥母也。
孙男六,端孺、淳孺、文孺、俊孺、良孺、明孺。
女一,适郭泳。
孙甫申。
次年九月丙午,葬吉水县永昌乡药陂之原,成公志也。
初,公先世重卜葬,葬师诪张为幻,封鬣无定居,公怃然曰:「吾讵忍吾先至此,吾不可自求之乎」?
乃从兄瑾载资越竟,旁参博扣,逾十年,得其说以归。
由是高、曾而下,一奠不再徙。
公对葬师言,尝断断不可不售不传,故秘莫得闻焉。
公命未革,命天祥曰:「老夫一日不起,无潜德传世,记岁月非尔其谁属」。
临终,申其词再三。
天祥泣不敢当,重念靖节作《孟长史传》,东坡书《程公逸事》,往迹漫灭,犹勤追述,矧公面命,恶得辞。
顾方系官于朝,不获哭拜。
填祖营,视丘窆,南望欷歔,辄纪家世行实,而表其死生大事为志,并为铭。
铭曰:
维二氏之蔽于死生兮,小其用于一身。
一陷溺而忘返兮,鲜不惑于怪神。
日昃之离兮,羌出驳而入纯。
微临绝之琅琅兮,公几混于常人。
朝闻而夕死兮,何憾乎幽冥。
药陂之郁郁兮,遗躅之所经。
存而以为志兮,殁将以为宁。
既固既安以利嗣人兮,万古万古如斯铭。
杂说(三) 北宋 · 黄裳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二五六、《演山集》卷四九
「责难于君谓之恭」,故孟子曰「无以则王乎」。
管仲论卑而易行,商君之说孝公,终用强国之术,不能责难者也。
「陈善闭邪谓之敬」,故孟子曰「我非尧舜之道,不敢陈于王前」,所谓陈善
「仲尼之徒,无道桓、文之事者,是以后世无传焉,臣未之闻也」,所谓闭邪。
「吾君不能谓之贼」。
齐宣王问曰:「若寡人者,可以保民乎哉」?
孟子曰:「可也」。
「贼仁者谓之贼」。
孟子以王不忍一牛之觳𧥆,遂许之仁。
不忍一牛,仁之微者;
至于保民而王,仁斯至矣。
然而孟子不弃其仁之微者,自其微者而推之,遂足以保四海,是岂贼仁乎哉!
「望之不似人君」,以其无仪;
「就之不见所畏」,以其无威。
卒然而问,其志甚大,虽无可望可畏之文,而有可望可畏之实,孟子所以怪其难知,而嘉叹之耳。
仁者不可为众,所以能一天下。
不嗜杀人,非仁之至。
然而孟子之时,天下之人牧,未有不嗜杀人者。
则能一之,非必仁如文王,天下莫不与也。
此仁者所以无敌于天下。
「有不忍人之心,斯有不忍人之政」。
油然之云,以譬仁政之意;
沛然之雨,以譬仁政之泽。
父在观其志,故能有养;
父没观其行,故能有述。
三年之中,非丧事不言,奚暇改父之道哉?
又况孝子更有不忍之心乎?
上下之分,无礼则乱,无和则离。
苟徒行礼以为节制,无可观者。
必使天下之人有情以相爱,有文以相节,夹辅其礼而行,然后先王之道美矣。
小大由礼,不以和通之则离,故有所不行;
知和而和,不以礼节之则流,故亦不可行。
无义之信,其言一出而已,不可复也。
无礼之恭,上交则谄,下交则渎,谄渎之中,耻辱存焉。
有因人者,有为人因者。
夷之因人者也,徐辟为人因者也。
因人不失其亲,亦可宗也,而况为人所因者乎?
信出于义则可复,不足言之。
恭出于礼则远耻辱,不足言之。
为不失其亲者之所因,则亦可宗也,不足言之。
食无求饱,其志在乎饱德;
居无求安,其志在乎安仁
敏于事而慎于言,其志在乎笃行。
食不饱,居不安,人之所忧;
饱食逸居,人之所乐。
临事人之所难,出言人之所易。
自以为是,以人为非,人之所蔽。
其志在乎饱德安仁,则忘其所忧;
在乎笃行,则忘其所难。
德行患有所失,未敢自以为是也。
就有道而正焉,则忘其好己胜矣。
此其所以为好学欤!
食前方丈,我得志弗为也。
方学之时,食无求饱,居无求安。
及其得志也,故能如是。
贫而无谄,善守贫者;
贫而乐,则忘其贫矣。
富而无骄,善守富者;
富而好礼,则忘其富矣。
所好者不在乎物,是故内有以制心,而所欲不累乎德;
外有以节事,而所行不害乎义。
贫而无怨难,富而无骄易,盖夫贫而无怨,则能乐耳。
如切如磋,道学也,则言贫而无谄,富而无骄;
如琢如磨,自修也,则言贫而乐,富而好礼者。
患人之不己知,则有累乎志行;
不患不知人,则有害乎物己。
以天命处,不己知而进乎德;
以人事处,不知人而进乎智。
一而不可不易者道也,中而不可不高者德也。
北辰中而高,故为众星之所取正;
德政中而高,故为天下之所取正。
《书》曰:「民心罔中,惟尔之中」。
「子率以正,孰敢不正」?
为政以德,故有中以养乎不中,有正以率乎不正。
孔子曰:「政者正也」。
德不与焉,则有徒法而已,天下何所取哉?
《书》曰:「德惟善政」。
《诗》之所自,根于心,本于性,循理而发,至于永歌舞蹈而后已,乌有人伪与其间哉?
故《诗》之用动天地,感鬼神。
夫天地之大,鬼神之幽,不诚未有能动者也。
思无邪则诚至矣,其言有序,其情有节,乐者不淫,哀者不伤,真情诚意之所及也。
虽至变风之世,其俗犹在。
及乎先王之泽已竭,在人心者,物或蔽之,始有诬上行私与夫玩物而作者。
无邪之诗,不复得矣。
使民皞皞而不知为之者,则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,而民欢乐之,未之至也;
民无得而称焉,则谓其台曰灵台,谓其沼曰灵沼,未之至也。
当是之时,文王苟不散神之道以示天下,则民何从而附之哉?
灵则王神之散者也,鹿见之而不聚,鸟见之而不举,鱼见之而不逝。
庶民以力为台为沼,可谓劳矣,反以为乐焉,文王之德不亦灵乎?
「乐其有麋鹿鱼鳖」,民之乐也。
「乐民之乐者,民亦乐其乐」,又乌有欲与之偕亡者哉?
河内凶,移其河内,以济所无;
移其民于河东,以即所有。
移民通财,先王之法。
然而先王与民务本,然后移民通财之法施于仁政之不幸。
梁惠王不仁其政,徒用先王之陈迹,尽心之勤,盖与墨突不黔无以异也。
百步而后止,以譬邻国之政;
五十步而后止,以譬梁国之政。
梁王之心虽勤于邻国,而失所以用心则一也。
五十步虽不弱于百步,而弃甲以走则一也。
无为而无乎不为之谓道。
僖公君臣有道,无乎不为以至于无为者也。
言其无乎不为,则曰「在公明明」;
言其无为,则曰「在公饮酒」。
在公明明,不必戒之曰「无已大康,职思其居」。
在公饮酒,不必劝之曰「今我不乐,日月其除」。
此其所以为有道欤!
惟其有道在己,则能致礼乐以自修。
醉言舞,则言其有乐以尽其欢;
醉言归,则言其有礼以节其肆。
在天则能阴阳,以为天下后世。
「自今以始岁其有」,则其利及天下;
「君子有谷贻孙子」,则其燕及后世。
无体之《易》,三才孕乎其中久矣。
天道阳也,无阳中之阴则弗能生;
地道阴也,无阴中之阳则弗能成。
人道亦然,一画而天则废阴,一画而地则废阳。
然则天地之道,安得而立哉?
兼三才者,《易》之道也;
两之者,立三才之道也。
肝藏魂,肺藏魄,心生气,三物附会而有生焉。
及其散也,魂气归于天,形魄归于地。
王方其致之也,阳达于墙屋,则其求于天;
阴达于渊泉,则其求于地。
及其祭之也,夏祭心,主报气也;
商祭肝,主报魂也;
周祭肺,主报魄也。
合而报之,用牲之气,加以萧光,礼之远于人情者也,故以报气,教民反始;
用牲之实,加以郁鬯,礼之近于人情者也,故以报魄,教民相爱。
使民养生丧死,无憾之始,可谓知本;
不违农时,数罟不入污池,斧斤以时入山林,可谓知类;
富之然后教之,可谓知序。
人之情,其生莫不欲致其欢,故先王于其生则有以养之;
其死莫不欲致其哀,故先王于其死则有以送之。
生无以养,死无以送,虽有其身,犹将弃之,奚暇治其性哉?
先王知人事之大者,在乎死生;
所以失人之情者,在乎死生之失其所。
故为之政焉,使之养生有备,送死有具。
谷与鱼鳖不可胜食,则其养生有备矣;
材木不可胜用,则其送死有具矣。
然而材木不可胜用,鱼鳖不可胜食,生之之道,可得而闻乎?
用民之力,岁不过三日,则谷不可胜食;
草木零落,然后入山林,则材木不可胜用;
污池之鱼易穷,数罟难避,以难避之罟不取易穷之鱼,则鱼鳖不可胜用。
然而不违农时,数罟不入污池,斧斤以时入山林,此为民养生送死者之计也。
王者之仁,至于老者、少者、弱者得其所养而后至焉,是故五亩之宅,植之以,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,此为民养老者之计也;
百亩之田勿夺其时,此为民养少者、弱者之计也。
盖夫五十非帛不煖,五亩之宅树之以,则可以常衣帛矣;
七十非肉不饱,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,则可以常食肉矣。
养生者有备,送死者有具,老者、少者、弱者不失其所养,则驱而之善,其民从之也轻矣,故为之教焉。
庠序者王教之所自出,则使之谨庠序之教;
孝弟者王教之所自始,则使之申孝弟之义。
孝弟而不好犯上,以其有义存焉。
是故孝弟有义而后少者代弱,壮者代老,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。
梁王不知所务,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,涂有饿殍而不知发,徒能移以济所无,移民以即所有,而望民之多于邻国,不亦迂乎!
秦之守天下也,以其所取。
故其失也,犹能刚之物,一折而断焉。
周之封建,失之于后,其失也无德。
汉之封建,失之于初,其失也无度。
三代之兵出于乡遂之中,行粮止食,刍秣械用,载之有车辇,曳之有马牛,非资于公上。
秦废先王之制,而惟夷狄擅有乡兵之利。
以夫区区公上之转输,而对夷狄自赡之卒伍,此遐征远讨所以屡困中国也。
温以接人,使人亲之;
恭以待人,使人尊之。
无良在其中焉,则其为德,出乎笑貌之间耳。
温恭之德出乎笑貌之间,则夫子之求之也,岂异乎人之求欤!
此良所以序二德之中。
善者人德,良者天德
良在乎知,则无事于虑;
良在乎能,则无事乎学。
良在乎贵,则赵孟不能贱之。
有所争而后良出而为忠,有所修而后良散而为善。
使人亲我,然后我得以恭待人,此恭所以序温德之后。
奢则骄矣,良德遂丧,其孰为温与恭哉?
此俭所以序四德之后。
有是四德,而物重焉,四德遂丧。
是故圣人以温接人,以良存心,以俭让处物。
俭而有让则物轻,无让则物重。
盖夫无让之俭,其失也吝而已。
俭而让则其自奉者轻,奉人者厚,四德由是不累于物,此让所以序四德之后。
然则夫子之求之也,将以自用;
人之求之也,将为人用。
为人用者无处己之良,无轻物之让,以温恭为佞,以俭为吝而已。
以兵寄农,以教兵寄蒐狩,其赴田役也,犹其在比闾;
其赴战阵也,犹其在田役。
声音服容在乡则相识于族,在军则相识于卒,在田役则相识于茇舍。
不测之变,无常之敌,趣之战也,与其比闾之间、田猎之时无以异也。
其孰以为危事哉?
天下之事无财不立,天下之民无财不聚。
以礼防民,以义制事,无财不行。
周之设官三百六十,以理财责群吏,其法尤严而不敢缓也。
财用之数,验之以书契,督之以要成,證之以贰令,考之以参五,逆之以式法。
辨之有类,执之有总,小数之则乘,大数之则会。
职内所叙,职币所振,盖虽馀财而加肃焉。
群吏之治在事与物,先王合其日计而为成,合其旬计而为要,合其月计而为会。
治会者王,治要者正,治凡者师,治目者司,治数者旅。
万有二千五百人,居则为比闾族党州乡,出则为伍两卒旅师军。
其为军也,责其足以包敌;
为师也,责其足以围敌。
虽然,先王岂敢率尔而责之哉?
犹为伍两卒旅以治之,参偶以相纠联,徽帜以相识别,旌旗以相指挥
自伍至旅,所以治之之术未始废也,则其责师足以围敌,责军足以包敌,不亦宜乎!
伍法为野人而设,军法为野车而设,卒法为号名而设
貌言视听思,君以乂万民者也;
雨旸燠寒风,天以育万物者也。
极备也过,极无也不及,皆失阴阳之中气。
春宜多雨,秋宜多旸,夏宜多燠,冬宜多寒。
四者之中,无风不化,其犹四端之有信,四行之有土,四事之有思也欤!
肃也、乂也、哲也、谋也、圣也,五事之得也,五者之时若之。
狂也、僭也、豫也、急也、蒙也,五事之失也,五者之常若之。
物固有无意而相感者,而况五者之相若,则乌知其弗之应哉?
圣人还顾五事之至不,其未至也,则当以恭致肃,以从致乂。
今既至矣,则五者之来,不以其叙。
是数也,天地之变,阴阳之化,物之罕至者也。
文明桥记 南宋 · 李良臣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一四二、嘉庆《四川通志》卷三三、嘉庆《罗江县志》卷三六、同治《德阳志》卷三八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三五
略坪古戍也,隶广之德阳
川原衍腴,风物和美,南系本邑,北联神江,东抵万安,西际绵竹,皆可一日行来。
编户三百,中画为四衢,广袤相直,清溪缭之,逶迤如曳带。
然南文明之方也,而独庳洼,地气走泄,阳精溃亏,山川之奇灵外放而莫之管摄。
以是民生不蕃,百物不昌,儒风土俗,奄奄不大振,商贾贸易,纤屑旷希,家须日用,非他市不给。
比岁二三族姓辄去之客于异县,闾巷萧寥,爨无盛烟,里人病之久矣。
和仲一日告仆,言曰:「传记有天人因成之论,阴阳闭纵之说,盖弥纶范围,在圣人固有妙道,而聚鹳禳火,吹律变寒,昔人亦尝用之,未可诬也。
吾将新南梁,屋其上而版其下,增卑培薄,稍壮大离明之形势,庶几于风水有补焉,其可乎」?
仆应之曰:「往为儿时,尝耳诸故老之议如和仲,而卒不能有所建立,以迄于今,盖五十馀年矣。
和仲其肯述成之,前哲之智而后人之幸也」。
仆时被诏南下,为疏其事。
去越二年西还,道次涪陵和仲以书来曰:「桥成矣,取其方,命之曰『文明桥』,愿纪其概」。
暨说驾,则来游观,嘉其规模之得度,工技之坚巧。
盖为屋五间三楹,延筑护堤,南北六丈,东西一丈六尺,而桥身登起至一丈四尺焉。
即桥中央东西出二宇,塑通圆、普照像、饰以金碧,流烂陆离,左右相射;
直北为韦南康祠,而纪胜亭对之,亭盖桥记之所庇也。
栏楯,高下斩斩,气势骞扬,如灵岩邃洞,破云烟而突出,吞绵江之渺瀰,揖隶上之葱茜。
沙洲苇屿,轻霏霁蔼朝暮变态乎其前;
长林大木,交柯混荫,蟠拿萃合以为之屏卫。
过者息,居者游,临风徙倚,往往为之乐而忘归。
噫嘻伟哉,真井邑之壮观已。
虑材鸠工,起绍兴六年春之仲,迄七年冬之季,凡役五千五百夫,共用钱盖无虑三千缗,皆和仲任之。
初不以丝发累他人,然其褚中所藏,至是亦殚矣。
家人惧,莫知所为,而和仲恬不恤也。
仆窃尝谓人情大率多私自营,其能公众人以为心者鲜矣!
脱有能者,非力之靳必财是啬。
嗟乎!
斯桥之建,其利否独和仲系耶?
和仲乃置是不问,断然决诸心,默然自隐度者累年,一旦发之,毅然不可回遏,既轻用其力,至于父子督役,晨出而暝休,且视弃其材不啻粪土,非己之便而便众人,其用心果何如哉?
呜呼!
风水之说不我诬,异时文物彬盛,人材稍稍间出,与通都大邑相长雄,当知和仲无负于吾里。
和仲名镈,故成都府路转运司主管帐司隶之侄,彭州司录事秘之叔父也。
西夏八事奏宝元二年九月1039年9月 北宋 · 富弼
 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○、《宋名臣奏议》卷一三一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二四、《太平治迹统类》卷八、《群书考索》后集卷一四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四二、《右编》卷二五、三八、《经世八编》卷六九、《续资治通鉴》卷四二 创作地点: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
臣窃闻去岁十二月赵元昊反,自立为大夏皇帝,改元称制,引兵犯边,遣使致书,割地邀货。
陛下召辅相于宴会不容食顷之间,辅相驰车马于康衢,殊乖坐镇之重。
变起仓卒,事无准绳,朝议纷拿,人心皇骇,不逾旬浃,传布四方。
众皆谓之忽然,臣则知其有素。
请陈有素之状,其状有六焉。
昔者德明尚存,元昊方幼,常劝厥父:「勿事中朝,安能举我国家,终久为人臣妾」?
且谓:「所得俸赐,只以自归,部落实繁,穷困颇甚,茍兹失众,何以守邦?
不若习练干戈,杜绝朝贡,小则恣行讨掠,大则侵夺封疆,上下俱丰,于我何恤」?
德明以力未甚盛,不用其谋。
岂有身自继立而不行其说耶?
元昊反状有素者一也。
自与通好,略无猜情,门市不讥,商贩如织,纵其来往,盖示怀柔,然而迹稔则容奸,事久则生变。
故我道路之出入,山川之险夷,邦政之否臧,国用之虚实,莫不周知而熟察。
又比来放出宫女,任其所如,元昊重币市之,内之左右。
不唯朝廷之事为其备详,至于宫禁之私,亦所窥测。
济以凶狡之性、贪欲之谋,岂肯固守盟约,坐受羁制?
元昊反状有素者二也。
西鄙地多带山,马能走险,瀚海弥远,水泉不生,王旅欲征,军须不给。
穷讨则遁匿,退保则袭追,以逗挠为困人之谋,以迟久为匮财之计。
元昊恃此艰险,得以猖狂。
复知先朝加兵于我,而终弃灵、,况我彊盛,百倍往时,今若称兵,必能得志。
元昊反状有素者三也。
朝廷累次遣使,元昊多不致恭,或故作滞留而不迎,或佯为匆遽而见迫,或欲负扆而对,或欲专席而居。
虽相见之初,暂御臣下之服;
而送出之后,便具帝者之仪。
盖久已称尊,成其骄态,忽下编于臣列,深耻见于国人,日讲异图,自求足志。
元昊反状有素者四也。
顷年灵州屯戍军校郑美奔戎,德明用之持兵,朝廷终失灵武
元昊早蓄奸险,务收豪杰,故我举子不第,贫贱无归,如此数人,自投于彼。
元昊或授以将帅,或任之以公卿,推诚不疑,倚为谋主。
彼数子者,既不得志于我,遂奔异域。
观其决策背叛,发愤包藏,肯教元昊为顺乎?
其效郑美必矣。
元昊反状有素者五也。
西北相结,乱华为虞,自古闻之,于今见矣。
顷者元昊契丹为亲,私自交通,共谋寇难,缓则指为声势,急则假其师徒,至有犄角为奇,首尾相应。
彼若多作牵制,我则困于分张。
盖先已结大虏之强,方敢立中原之敌。
元昊反状有素者六也。
是六者,岁月已久,中外共闻,而天子不得知,朝廷不为备,养成深患,遂至大骚,此乃两府大臣之罪也。
此外,元昊大抵复知朝廷以久安自恃,不悟边鄙之防,以无战为常,不求将帅之具,士卒骄惰,器用凋零,无谋臣策士以经营四方,无宏纲大纪以控制万国。
以此,故元昊敢以一方之众,抗我天下之师,辄称皇帝,殊不忌惮,其为小戎轻蔑也如此。
略遣数介,平致尺书,而大臣不知所为,措置乖失,以致调发军旅,塞满边陲,战陈未尝一施,储馈已闻屡窘。
关中大扰,人心不宁,而元昊宴安自居,一毫无损,坐观其弊,窃笑所为,其为小戎侮玩也又如此。
臣虽赋性至昧,语才不长,然自闻骚绎,常切忧愤。
况臣知元昊必为今日之患,十年于兹矣,怀不能已,遂于景祐元年,尝进文数轴,内《阅将》一篇,颇叙其事。
当时朝廷方谓天下大定,四夷无虞,臣不敢极陈西戎不宾之由,但述选将预备之策而已。
不见省纳,弃为空文。
今变故已成,边事为梗,致陛下忧劳在念,旰昃惟勤,专委任于辅臣,谋削平于寇乱。
仅周岁序,尚留天诛。
且自用武以来,作事多失。
凡降一诏,未尝合朝廷之宜;
凡建一谋,未闻协天下之望。
宽猛不中,动静皆违。
谓之德则人不肯怀,谓之威则人不肯惧。
德威既弛,夷夏何观?
臣今略举八条,止为戎事,未论其他,伏惟圣明详择。
一事。
伏闻元昊遣使,全拟虏庭,部伍甚雄,辞礼俱亢。
观其勇悍难制,强辩自高,若非使者请行,即是元昊选差。
取其筹画,推为腹心,必谓不敢加诛,得以恣行彊暴。
以能揣敌情为有智,以不辱君命为得贤。
我若察其所叛之谋,知其所来之意,存之则元昊遂其志,诛之则元昊丧其魄。
所宜始至之日,尽斩都市,事出不意,乖其本谋,即时宣闻,遂行削夺。
或命将致讨,或发兵备边,上则可以示大邦不测之威,下则可以杜小人好乱之渐,岂不韪哉!
岂不快哉!
戎人必惮而失图,战士必为之增气。
而反远从境上,召至都下,恣其贸易,待以雍容,重币遣还,优辞慰恤。
意者,岂非冀其回心易虑而伏义向化乎?
夫朝廷结以恩信几四十载,尚无怀感之意,终至反常之祸,岂兹姑息,遂可悛移?
且以放还谓之怀柔邪,则元昊悖逆之性,何怀柔之肯驯?
谓之矜恕邪,则元昊僭窃之罪,何矜恕之可忍?
谓之他计,率无可观。
只是执事者巽懦自居,优游不断,杀之恐其急击,囚之恐其有辞,遂至放还,优示宽贷。
向若未能加戮,只宜境上斥回,使其不测浅深,犹可谓之下策。
召而复遣,理有何长?
乃是大国之谋,悉为小戎所料,遂其所以能揣敌情之智,成其所以不辱君命之贤。
况当时调发,正当辇运相属,道路杂沓,民口沸腾,使之往来,尽得闻见。
谋事若此,取侮之道也。
臣尝观前史,见隗嚣遣将高峻据高平光武使寇恂往降之。
峻命皇甫文出谒,辞礼不屈,立斩之,峻即日降。
诸将曰:「杀其使而降其城,何也」?
曰:「文者,峻之腹心,今者辞意不屈,必无降心,全之则文得其计,杀之则峻亡其胆,是以降耳」。
唐太宗初即位突厥入寇,直至泾州
突厥遣其腹心执失思力入朝为觇,自张形势,云「百万之兵,今且至矣」。
乃请反命,帝诮之,曰:「我先戮尔」!
萧瑀、封德彝请礼遣之,帝曰:「不然,今若放还,当谓我惧」。
遂缚思力,囚于门下,勒兵欲战。
突厥惧,遂请和。
伏惟陛下观寇恂、唐太宗之所为,复思今日元昊殊不悔过,则当诛其来使。
果是邪非邪,机会一失,不可复得。
臣深念此,痛惜万万也。
若事皆此类,祸未可知。
二事。
伏自元昊称乱,西鄙震惊,或帅臣乞师,或朝议遣使,沿边要害,宿兵猥繁,虽与旧日不侔,然亦不过一二十万,京师屯卫则差减,天下禁旅则尚多,起为应兵,未尝乏使。
窃见自去年十二月今年四月末,半年之内,相继三度拣军,皆遣使臣,传布宣命。
每至一郡,无不张皇。
仍带殿侍数员,番次押人赴阙。
村民恐惧,谓点乡军。
致有奔窜山林,钻凿支体,不顾伤毁,茍避涅黥,久乃知其非然,其如终是已惑。
三拣兵士,厥数臣则不知,然观此施为,所获必鲜。
若其事频惊众,则莫甚于兹。
臣又伏思,内则省庭,外则转运司以至州县,勤劳供职,严峻用刑,所急之须,唯财是务,尽农亩之税,竭山泽之利。
舟车屋宇,虫鱼草木,凡百所有,无一不征。
共和困穷,都为赋敛。
自来天下财货所入,十中八九赡军。
军可谓多矣,财可谓耗矣。
今始用武,遽称乏人,即不知向时所赡之军何在,所耗之财何益!
殊未战斗,已大惊扰。
万一或至败衄,频有杀伤,须行补添,别设应援,至时又不知调发者何所,拣选者几番!
比之今来,必大兴作。
凡系兵籍,既已不充,所谓乡军,岂免强配?
此时百姓所惧,将来必有不虚。
若果行之,为患非细。
三事。
伏见今年四月中书省劄子,称臣寮上封,财赋所出,各有攸司,由外以充内,自下而奉上者也。
又曰仍取羡登,用备供入。
乞戒谕诸路转运司,如用度或阙,须管自擘画支赡,若的是圆融不出,即许于邻道钱谷有剩处支那,不得更似日前,乞自京般请钱粮之类,遍行下者。
臣闻民者本也,存心于民则邦国宁;
财者末也,属意于财则黎庶畔。
是以王者以天下之财养天下之民,不闻诛求以害生灵,蓄积以奉私欲。
《易》曰:「何以聚人?
曰财」。
《礼》曰:「财散则人聚」。
此经典之明文也。
伏以国家肇造之时,疆境甚隘,财赋至微,而征伐不停,用度亦足。
太祖太宗尽取川蜀、河东江南两浙荆南湖南、广南、闽粤之地,何啻万里,不许逐方私积宝货,当时尽归京师
且以后来赋输无不经度,逐年只留实约军费,其馀每岁尽数上供。
民力所输,秋毫无隐,不间远迩,不问炎凉,辇运纵横,水陆奔凑,官司督责,时无暂休。
凡天下如此者已七十年矣,岂非由外以充内,自下而奉上乎?
而又干戈不作,华夏底宁,唯是常须,别无他费。
臣谓都下财货,固当在处,如冈如阜,有入无出,莫知纪极。
路运司以逐州实约之费无多羡馀,其间年岁有凶杀,则必蠲除,朝廷有要索,则必应副,多行搜括,裁可张罗。
若又分外督之,不知出于何所。
朝廷既行诫谕,运司不敢冒违,无计以供,唯民是取。
民若可出,岂复行仁,民又不禁,必生怨怒,亏损和气,驯致深忧。
况是元昊扰边,陕西被苦,士马日济,刍粟顿竭,缮治甲兵,修筑城垒,百役兴作,万倍艰难。
复阻旱灾,无收农赋,中籴之入既不厚,鬻爵所得又不丰,数十万兵,何所仰给?
坐观困弊,不行救恤,而执事者尚曰「财赋者由外以充内,自下而奉上,尔之不足,尔自营求」,是何乖方之深也!
夫上下相维,中外一体,岂可丰上而刻下,空外而实中?
下茍困则上岂得安,外若摇则内岂能定?
况以七十年天下所入,而救此日一方之急,岂为难哉?
若但诛求取足,人民无所逃避,变乱岂有不生?
手足之患未除,心腹之疾又作,则臣深为执事者危之。
臣不敢远引古事,恐烦省察,只以本朝事验之。
窃闻太宗皇帝初实内帑,尝谓侍臣曰:「河东敌境甚迩,吾必取之,至时不免扰民。
内帑所积,以备调发」。
戒重扰也。
其后皆如诏,卒不扰下。
元昊背畔,关中用兵,要在安民,图共禦寇。
而反靳中府无用之物,扰四方已困之民,惜财费人,大非太宗皇帝之所用心也。
臣又闻王者贵为天子,富有天下。
藏于天下者,天子之富也;
藏于国内者,诸侯之富也;
藏于室庐箧笥者,庶人之富也。
执事劝陛下行庶人之事,何示人不广也?
且又云的是圆融不出,许于邻道支那。
夫邻道货财,各有用度,必难假辍,徒费规求。
臣又敢以近日一事为證。
切见河北转运司奏,乞割河东五州十三县税赋,充河北支用。
本路自奏一路之费,悉赖五州之资,若遂割移,殆难供给。
寻具闻奏,事已寝停,邻道支那,徒虚语尔。
唯是朝廷逐急救济,乃为良图。
矧向者居无事之时,已行假贷,岂今来当用武之际,复致艰难?
前后不侔,利害可见。
臣谓建此计者,不奸则妄;
赞其说者,非愚则谀。
惟陛下鉴之以明,断之以果,则大事不失而帝业可保矣。
四事。
窃见去岁降诏,令内外两省官诸司使副在边者并军职刺史等近百人,各结罪保举殿直京官已上,委无赃私,堪充边任者。
臣闻有德者然后知人之德,有才者然后识人之才。
无德者见有德必憎,非才者见有才必忌。
唯憎与忌,固非存公。
万一才德虽疏,憎忌不作,其如所见相戾,所为相乖,使之择人,何由得士?
切以两省官诸司使副,虽名显官,岂必皆贤,多由积累而升,亦有容易而得。
军职刺史,本是武夫,校力则多,语识全少。
尽令举将帅之士,便以委边塞之权,不问举主之才德如何,安知所举者善恶?
若忌憎已有所害,乖戾复更相乘,所举之人,岂堪任事?
臣又闻官大者德未必大,位高者才未必高。
若限以官选求,必恐其才德遗逸。
小而下者,安可厚诬?
京朝殿直之流,固有可采,供职选人之辈,岂尽无能?
假有两省官识一选人果有奇才,又有诸司使副识一借职果有异术,借可荐举,寘于边陲,而限以诏条,须且弃置,宛转寻访,别得所闻。
久谙与旋择固殊,目睹与耳闻又邈,限官而选,得士为难。
臣又闻善任人者必适其所用,善御物者不强其不能。
盖以轮辕异宜,凿枘殊制。
茍只取其无过,而不问其用之所有;
祇重其守廉,而不究其谋之所存,则临事必隳,当官必败。
廉而无过者行也,用而有谋者才也。
行则主于化导,才则主于经营。
居治安之时,宜乎化导以行;
在扰乱之日,则当经营以才。
大凡处边任者,小则乘一障,大则守一州,或驱驰战阵之间,或出入戎狄之境,或经度粮草,或熟习山川,或逞骁勇以雄边,或行反间以疑敌,或陈讨伐之策,或谋守禦之术。
如此数事,皆须藉才。
必求非常之人,乃立非常之效。
若但取龊龊无过,规规守廉,施之边方,万必无用。
不止无用,必误军机。
令举者易与而自便,亦后有丧师失律,其若我何!
臣谓此诏举官,盖因循平日所行,甚非今时之宜也。
臣伏望两省官诸司使副军职刺史在边者,不可一例受诏。
宜令两府精择有才识、公望卓然、为人所称者,方令举官。
仍宜不限品秩,自借奉职选人已上,皆得充举。
所保之事,须保堪任边上重难任使,如上之所陈。
或本人边事不集,并当同罪。
则人人自畏,岂敢容易而举哉?
十得十,百得百,不虚授,不滥赏,断可知矣。
向有所累,许其自新,得出沉埋,必有植立。
夫先择举主,则所举者不谬矣;
不限品秩,则下位有才者不遗矣;
不免责罚,则负犯者激励而自奋矣。
利害甚焕,可举而用,然须能否既著,赏罚必行,国无虚辞,人则皆劝。
五事。
窃闻鄜延路尝与蕃兵接战,有一寨主为蕃兵所得,及掳去军民甚众。
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马遵引兵追战,即时夺回。
延帅范雍副部署刘平奏乞酬奖,朝命只迁东头供奉官而已。
伏以元昊僭尊,西陲被扰,方励武节以宁边患,其要在乎善恶必辨,赏罚必明,则人各有心,孰不宣力?
赏若当则有功者愈劝,罚若当则有过者自悛。
赏罚不明,功过两弛,转相教告,谁肯奋激?
武节不励,戎心益生,有败而无成,有乱而无治。
渐渍不救,沦胥以铺,盖由乎辨之不早也。
马遵者,出死力,突坚围,引既衄之兵,入不存之地,夺已擒之将士,拔已陷之师徒,虽非大功,亦可谓之奇节矣。
范雍、刘者,国家方大倚注,保奏理合超迁,只进一官,殊乖舆论。
当兹始初用武,尤在赏劝激人,茍未得宜,必难励众。
臣窃闻河北都巡检王守琪捉杀得独流寨溃散兵士二三十人,自礼宾副使供备库使,仍差知陇州
又见京东都巡检知和捉得劫贼七人,自内殿崇班供备库副使
此二贼徒者,只是草窃之辈,固非勍敌之人,杀之不足震天威,纵之不能成大患,而王守琪则骤迁十馀级,李知和亦超转两资。
至于马遵者,出境讨贼,不顾存亡,援溺救焚,皆得全活,上可以壮朝廷之威,下可以抑僭国之强。
比王、李之功效则度越有馀,比王、李之迁酬则数倍不足。
边臣见之失色,元昊闻之长奸。
用人若斯,致寇之道也。
六事
近于七月中,伏闻中书枢密院同进呈募擒元昊科格,遂告示天下者。
切以拓跋异类,西域诸羌,自唐末乱离,五代争战,盗乃土宇,侈其封疆,时肆猖狂,罕能怀服,常致边患,每劳王师。
历代以犬豕蓄之,置诸度外。
国家引为宗属,付以节旄,割赐名城,世袭王爵,廪给甚厚,贸迁弗停。
其国富强,皆我资用,蠢彼戎丑,变为华风,则我于西夷,恩德岂不大哉?
盟誓弗渝,始终无负。
元昊不图报效,辄肆顽凶,欺诬上天,僭窃大号,合行诞告,速寘明诛,庶伸征伐之权,以快人神之愤。
况自西陲变动,天下震惊,聚目而观,攒耳而听,或谓朝廷有上策,庙堂有奇兵,岂容有臣,敢行称乱!
颙颙伫望,以日系时,殆踰半年,不闻下令。
久之,乃举削夺之罚,行募赏之科,何其隘哉!
夫始未有为,人实莫测;
一旦告谕,共知非谋。
孰不疑朝廷自怯,未能加诛于元昊,而又虑久无处置,姑设赏募,以厌天下之望乎?
适足示弱,不足厌人。
示人以彊,犹惧不振;
示人以弱,其敝何胜?
故《书》曰:「安危在出令,存亡在所任」。
若谓元昊小戎,无费民力,但诛首恶,足致和平,则臣请终始陈之。
切闻自边事初警,即行调发,师徒合杂,器械堆盈,官私俱勤,道路如沸,易置边吏,办集军粮,关辅大骚,黎庶已困,何民力之无费焉?
募令一施,敌情愈秘,知有窃发,益自周防,增置守卫之兵,广募禦侮之士,寝食必以计,出处必以权,动则有谋,大为之备,何首恶之可募焉?
况夫募者,起于乱秦,用于末世,三代已往,不闻有此。
岂我太平之世,天下一统,偶有小丑背叛,稽之典策,自有讨禦,而执事者不为良画,遽劝陛下行乱秦末世之事乎?
既非至公之谋,又匪常行之法,然有不得已者,亦或为之。
何则?
苦于用兵,终未获敌,思为助兵之术,则募之,汉高祖项羽是也;
兵力骤败,敌势转盛,内怀震惧,计无所出,则募之,王莽刘演是也;
用兵不一,困于支离,敌又相乘,力不能应,则募之,梁太祖刘知俊是也;
一夫跳走,不知所从,虽有兵甲之彊,无以加讨,则募之,楚平王伍员之类是也。
募赏虽设,无一获者,是募赏为无益,不可全任明矣。
元昊初叛,未尝大战,非苦于用兵也;
师旅屯聚,空食边陲,非兵力骤败也;
诸方不耸,独西鄙有警,非用兵不一也;
元昊大据全,拥众不伏,非一夫跳走,不知所从也。
臣以此观之,甚非用募赏之时。
且以我大邦,坐视小丑,况我直彼曲,奚所惮焉?
正朝廷之大刑,副天下之公议,举不失体,动则有辞。
欲征则征之,足以示猛;
欲守则守之,姑以示宽。
表以大御小之权,行禁暴安民之道,号令天下,岂不伟哉!
何乃偷募茍求,潜谋窃取,似同盗法,不敢公行?
谓之容则元昊之恶不可容,谓之忽则元昊之谋不可忽,谓之惜用则用已费矣,谓之惜民则民已劳矣。
况又济师已众,遣将已多,边境骚然,旷日持久,而反止于用募,更无他图,倚之幸安,谓已得策。
以此厌天下之望,以此安君上之心,臣深为执事者羞之。
兵既不行,募又无得,为此逗挠,不减戍粮,国用且殚,民财是取,怨叛必作,表里合攻,臣亦甚为陛下忧之。
元昊既怀逆谋,彼必大为禦备,今闻上下募赏,自知高枕无虞。
夷狄之心,畏强侮弱,因而肆暴,遂成深忧。
若诱之使来,自有方略,则非臣所知。
万一执事者谋之不臧,技止于此,迁延玩寇,姑息养奸,祸已成而计穷,敌已大而力屈,则谁复为陛下图之?
七事。
伏闻秋初,夏守赟枢密使
枢密之任,秉国大权。
起于有唐,始用宦者
降及后世,更以武臣。
国家恩礼益隆,委任尤重,本天下之兵柄,代天子之武威,势均中书,号称两府
茍为轻授,不若阙官。
夏守赟早事先朝,尝参储吏,既缘攀附,渐致显荣。
惟事贵骄,罔思畏谨,每更剧任,颇乏清名,才术无闻,公忠弗有,一旦擢居众贤之上,俾赞万务之机,朝命则行,人心不允。
又况元昊作梗,西陲用兵,上资睿圣之谋,下取枢臣之画,庶臻泰定,以安黔黎。
所宜妙择才能,削平祸乱。
而罔询厥德,遽用斯人,不问贤愚,皆所轻笑。
枢密者,内陶铸武臣,外镇抚夷狄,无事则坐制机轴,以修武备;
用兵则指画方略,以殄寇雠。
是四者。
皆非守赟所能知其髣髴。
而正当用武之际,使践论兵之职,不误国事,复何为哉!
枢府之柄,不专一人,然大抵任贤,岂当如是?
《传》曰:「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」。
《书》曰:「罔有立政用憸人」,「惟吉士,用励我国家」。
是则贤者可以立太平,而憸人不可与于政也。
始陛下用守赟,盖以为贤者,可立太平,故用之。
茍知其憸人,则必不用矣。
使陛下用而不知者,执政缄默之过也。
用之和平之日,已曰滥官;
委于艰难之时,尤为非据。
英杰为之解体,奸雄为之生心。
唯是得贤,乃能静乱。
臣又闻为国家者,得人则安,失人则危,得人则重,失人则轻。
唐郭子仪系乎安危者也,入则天下安,出则天下危;
裴晋公系乎轻重者也,进则朝廷重,退则朝廷轻。
守赟反是,其在朝廷也,虽未即致危,亦可谓取轻矣。
亟宜罢免,以重观瞻,所以示陛下不私于一人而盖为万世也。
臣又虑议者以其尝为攀附而谓之亲信可使,以其久历寄任而谓之耆旧可尊,以其官是节制而谓能知兵,以其貌甚魁梧而谓能镇俗。
是皆不然。
唯尽公者可以亲信,不主乎攀附之遇;
唯宿德者可谓耆旧,而不主乎寄任之多;
有才武而好学则能知兵,不在乎官;
有器业而不佻则能镇俗,不在乎貌。
伏惟陛下察守赟之所立,验守赟之所为,可谓尽公、宿德者乎?
可谓有才武而好学、有器业而不佻者乎?
臣于守赟爱恶不相干,声迹不相接,非有家世之隙,禄位之嫌,而进是说也,但闻诸公议,有足惜者。
区区之恳,实愿究陈。
八事。
伏闻西鄙用兵以来,不住差移武臣往彼,每有过阙下而求见者,多不许见。
臣切详所谓,未见其宜。
谓之天子至尊,不可令小臣浼渎,则非所以询刍而广接纳也;
谓之循守旧例,未尝许小臣求见,则今用兵要在开通壅塞,非循旧例阻绝人臣之时也;
谓武臣多鄙,不可令容易而对,则既已委任,用为好人,非宜鄙之也;
谓朝廷差除,自有命令,本职所管,自有局分,不必令对,则用兵之际,事与旧殊,本职或有更张,局分亦有规制,何由闻达?
非以博究利病而剪除凶孽之意也。
以此四事求之,臣故曰「切详所谓,未见其宜」。
今边寇方兴,陕西大扰,朝廷多发兵伍,选任武臣,虽则直禦寇戎,盖亦分备他盗。
凡有武臣求对,必于边事有闻,陛下听朝之馀,何惜一见?
召于咫尺,待以从容,霁其威颜,加之善诱,使无惧慑,尽意敷陈,然后观其奏对之是非,察其趋向之邪正,可者则奖激而遣之,不可者亦优容而罢之。
如此,则自谓官家知我姓名,身心有所分付,不患边奏不省,不忧权臣害能,各尽所怀,无不感悦,勇锐而去,罄竭为期,刻志夷凶,立功报主,局分岂有不集,边事岂有不宁?
圣人所以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者,盖用此矣。
又何忧乎叛寇?
何恤乎用兵?
陛下勤劳之心,岂不至哉?
接纳之,岂不优哉?
闻见之事,岂不博哉?
今却其所求,不与之见,奏对之是非无由辨,趋向之邪正不得知。
彼又自谓朝廷虽然遣行,官家未尝识面,但从职任,罔察事情。
胸臆不伸,括囊而去。
至则边事拟奏而不敢奏,兵机欲陈而不敢陈。
或虑聪明不闻,或忧权臣见忌。
人皆惧祸,谁肯尽心?
纵有疏闻,岂如面奏?
陛下勤劳之心则怠矣,接纳之礼则疏矣,闻见之事则隘矣。
祸不滋蔓,已为大幸,如望寇之速,兵之速弭,则不可得也。
议者又谓臣曰:「此非主上怠于勤劳而疏于接纳,盖执政者自知致寇,常虑获罪,不欲许人非次上殿。
或论奏四方之事,或有陈两府之罪,开悟圣人聪明,则非己之利也。
故但奏云某人已有差使,某人已与迁补,所求入见,不宜允从,只欲徼望恩荣,别希锡赐。
以此罔上,上以为然,意欲阻绝天下是非,蔽塞天子耳目,自以为安身之计也」。
臣谓果有是事,则非臣所知,唯在陛下察其忠邪而进退之,则苍生之福也,宗社无疆之庆也。
论西贼占延州侵地劄子庆历四年五月丙戌1044年5月25日 北宋 · 欧阳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四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一○五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四九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二六 创作地点:山西省
臣窃闻元昊近于延州界上修筑城垒,强占侵地,欲先得地,然后议和,故杨守素未来,而占地之谋先发,又闻边将不肯力争。
此事所系利害甚大。
臣料贼意,见朝廷累年用兵有败无胜,一旦计无所出,厚以金帛买和,知我将相无人,便欲轻视中国,一面邀求赂遗,一面侵占边疆。
不惟骄贼之心难从,实亦为国之害不细。
今若纵贼于侵地立起堡寨,则延州四面更无捍蔽,便为孤垒。
其贼尽据要害之地,他时有事,延州不可保守。
若失延州,则关中遂为贼有。
以此而言,则所侵之地不可不争。
伏况西贼议和,事连北虏。
今人无愚智,皆知和为不便,但患国家许物已多,难为中悔,若得别因他事,犹可绝
何况此侵地是中国合争之事,岂可不争?
臣谓今欲急而不顾利害者,不过边臣外惮于禦贼,而内欲邀议和之功,以希进用耳,故不肯击逐羌人,力争侵地。
盖小人无识,只茍目前荣进之利,不思国家久远之害。
是国家屈就通和,只与边臣为一时进身之利,而使社稷受无涯之患。
陛下为社稷计,岂不深思!
大臣为社稷谋,岂不极虑!
伏望圣慈遣一使往延州,令庞籍力争,取昊贼先侵之地,不令筑城堡寨。
若缘此一事得绝和议,则社稷之福也。
臣仍虑西贼来人,尚有青盐之说,此事人人皆知不可许。
亦虑小人无识急于就和者,尚陈盐利,以惑圣聪。
伏望圣慈,不纳浮议。
取进止。
乞早遣范仲淹巡边奏庆历三年七月 北宋 · 蔡襄
 出处:全宋文卷一○○四
已差范仲淹宣抚陕西,近又除参知政事,未有巡边之日。
窃以西贼遣使入朝,其言骄慢,必无可从之理。
原其狡心,本无欲和之意,朝廷既罢遣之,其势必须举兵。
况使人在此,未知和与不和,而缘边继奏,西贼点集兵马。
时候渐寒,边事益起,安危之机,在此一举。
仲淹久留边郡,威名在敌,若早令将陛下之威经制事宜,则关中百姓有休息之期。
如或坚守城寨,使贼远来无所掳掠,亦足以挫贼之锐气。
边将虽多,莫如朝廷辍柄臣以临之;
柄臣之中,莫如仲淹自行。
望于西人未行之间早遣巡边,无使后时,以失大计。
按: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四二。又见《九朝编年备要》卷一二,《范文正公年谱》、《范文正公集》附《诸贤赞颂论疏》。
正蒙四 其一 有德篇第十二 北宋 · 张载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三○三、《张子全书》卷三、《张子抄释》卷二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二○
「有德者必有言」,「能为有」也;
「志于仁而无恶」,「能为无」也。
行修言道,则当为人取,不务徇物强施以引取乎人,故往教妄说,皆取人之弊也。
「言不必信,行不必果」,志正深远,不务硁硁信其小者。
辞取意达则止,多或反害也。
君子宁言之不顾,不规规于非义之信;
宁身被困辱,不徇人以非礼之恭;
宁孤立无助,不失亲于可贱之人。
三者知和,而能以礼节之也。
与上有子之言文相属而不相蒙者,凡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发明前文,义各未尽者皆挈之。
他皆放此。
德主天下之善,善原天下之一。
善同归治,故王心一;
言必主德,故王言大。
言有教,动有法;
昼有为,宵有得
息有养,瞬有存。
君子于民,导使为德而禁其为非,不大望于愚者之道与!
《礼》谓「道民以言,禁民以行」,斯之谓尔。
无徵而言,取不信,启诈妄之道也。
杞、宋不足徵吾言则不言,周足徵则从之。
故无徵不信,君子不言。
「便僻」,足恭;
「善柔」,令色;
「便佞」,巧言。
「节礼乐」,不使流离相胜,能进反以为文也。
「骄乐」,侈靡;
「宴乐」,宴安。
言形则卜如响,以是知蔽固之私心,不能默然以达于性与天道。
人道知所先后,则恭不劳,慎不葸,勇不乱,直不绞,民化而归厚矣。
肤受,阳也;
其行,阴也。
象生法必效,故君子重夫刚者。
归罪为尤,罪己为悔,「言寡尤」者,不以言得罪于人也。
「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」,能恕己以仁人也。
「在邦无怨,在家无怨」,己虽不施不欲于人,然人施于己,能无怨也。
「敬而无失」,与人接而当也;
「恭而有礼」,不为非礼之恭也。
聚百顺以事君亲,故曰「孝者畜也」,又曰「畜君者好君也」。
事父母「先意承志」,故能辨志意之异,然后能教人。
艺者,日为之分义,涉而不有,过而不存,故曰游。
天下有道,道随身出;
天下无道,身随道屈。
「安土」,不怀居也;
有为而重迁,无为而轻迁,皆怀居也。
「老而不死是为贼」。
幼不率教,长无循述,老不安死,三者皆贼生之道也。
「乐骄乐」则佚欲,「乐宴乐」则不能徙义。
「不僭不贼」,其不忮不求之谓乎!
不穿窬,义也,谓非其有而取之曰盗,亦义也。
恻隐,仁也,如天,亦仁也。
故扩而充之,不可胜用。
自养,薄于人私也,厚于人私也;
称其才,随其等,无骄吝之弊,斯得之矣。
罪己则无尤。
困辱非忧,取困辱为忧;
荣利非乐,忘荣利为乐。
「勇者不惧」,死且不避而反不安贫,则其勇将何施耶?
不足称也;
「仁者爱人」,彼不仁而疾之深,其仁不足称也;
皆迷谬不思之甚,故仲尼率归诸乱云。
挤人者人挤之,侮人者人侮之。
出乎尔者反乎尔,理也;
势不得反,亦理也。
克己行法为贤,乐己可法为圣,圣与贤,迹相近而心之所至有差焉。
「辟世」者依乎中庸,没世不遇而无嫌,「辟地」者不怀居以害仁,「辟色」者远耻于将形,「辟言」者免害于祸辱,此为士清浊淹速之殊也。
辟世辟地,虽圣人亦同,然忧乐于中,与「贤者」「其次者」为异,故曰迹相近而心之所至者不同。
进贤如不得已,将使卑踰尊,疏踰戚」之意,与《表记》所谓「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,易进而难退则乱也」相表里。
「弓调而后求劲焉,马服而后求良焉」,士必悫而后智能焉。
不悫而多能,譬之豺狼不可近。
谷神能象其声而应之,非谓能报以律吕之变也,犹卜筮叩以是言则报以是物而已,《易》所谓「同声相应」是也。
王弼谓「命吕者律」,语声之变,非此之谓也。
「行前定而不疚」,光明也。
大人虎变,夫何疚之有?
言从作乂,名正,其言易知,人易从。
圣人不患为政难,患民难喻。
礼宾使王君墓志铭 北宋 · 郑獬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四八○、《郧溪集》卷二○
予守荆南府时,君为湖北路兵马都监,熟知其为人夷易而有守,谨于持法,军中称其平。
本道使者合言澧阳及溪蛮相抵,正控其出入道,愿得王某为之守,遂知澧州
君既至,果以治状闻。
澧之所最病者,惟溪蛮与澧江溪蛮,凡十二族。
入贡皆赐以券钱,酋豪尝更相侵夺,因而杀汉民,朝廷为增券以平之。
君以为蛮性贪骛,一起争则增券,异时复争则将奈何,乃与群酋约,籍其钱入于官,至入贡则令主均与之,蛮人大喜。
澧江水溢坏民舍,君筑长堤十三里,明年水暴至,赖以无害。
君既去,方春时,军民携酒餗游乐其下,必相顾徘徊,以为君之惠不可忘也。
转运使湖北守臣,以君为第一。
罢归,行次会亭,以疾终。
归柩于京师,予往哭吊之。
其孤哭拜请予铭,予曰:「由南郡而往,予知之矣。
南郡而前,子其录示我」。
逾三月,使来速铭。
乃考次其行事而论著之,于是知君之始末可铭者,不独在澧阳也。
北平军有群盗二百馀,掩捕无遗迹。
威州蛮入剽境上,君提兵跃马驱出之,斩馘数十。
朝廷知其名,擢同两浙路提点刑狱
君气貌柔仁,遇人谨厚有礼,至其当官行事,难易无所择,故其所至为称职。
君初以任子为三班借职,监顿固㪷门,巡惠民河、蔡河、谷熟、定武监押贝州驻泊,累迁供奉官,选为閤门祗候、邠汾巡检绛州都监、益彭威茂都巡检、监在京商税、三迁礼宾副使
两浙时,以累降筠州都监,又四迁至礼宾使
享年六十四。
曾祖讳延嗣建雄军节度副使,赠左卫大将军
祖廷节,枢密副承使,赠太保
父元祐,赵州刺史,赠左神武卫大将军
娶张氏、郑氏、赠寿安县李氏。
三子:允则,左侍禁,馀先亡。
五女,左侍禁高承吉、供奉官高遵道、文思副使世长比部员外郎赵昌龄、皇兄左骁骑大将军茂州刺史仲诱,皆其婿也。
惟慎殿侍三班差使
惟孙、惟良,未仕。
熙宁二年十一月甲子,葬于开封府原。
君讳知和字远夫开封人
铭曰:
生也知其才,殁也志其墓。
惟金土之合岁,完所寝而乃去。
浑浑汴流西北绝,漫漫幽宫存其处。
学易说 北宋 · 陈瓘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七八五、《宋文选》卷三二
生生之谓易。
《易》可学也,学《易》者可不兴乎?
有而为,可不作乎?
世无忧患,何易焉?
忧患在我,何作焉?
作有德伪,无得焉非德也,有德焉非道也。
非德则伪,非道则情。
情则不真,故曰伪。
得而私之,其止不行。
故德以履为基。
基如地,非如空。
乾乾焉,惕惕焉,如履虎尾,不斯须懈也。
不咥人,则以亨,亨者情之正也。
如春阳之达,何物不和,何所不至,而未始有所之也。
知和矣,斯执之,其执也弘而不弛,其弛也称物而不偏。
自小而非狭,自下而不可踰也。
虽不可踰,常其光;
其光,安往而不敬?
古之制也,其出也敬,其入也复。
出入无疾,然后朋来无咎。
无疾无咎,是以亨,亨者情之正也。
见天地之心,则其亨而大,其辨而小,皆无疾也。
朋来无咎,自知而已。
同此者谁乎?
有大焉,必与同焉,无同则无恒。
言有物而行有恒,家人之道也。
德行易简,乾坤之恒也。
日月得天而能久炤,四时变化而能久成。
圣人久于其道,而天下化成。
恒久而不已,一也。
辨其一,其恒乎。
有息焉,磨而磷矣。
杂而厌者息,不厌而染者贰,贰则枝矣。
古之观者,式此而自损益焉。
损以远害,其修也先难;
益以兴利,其裕也无作。
元吉,无咎,可贞,孚乎不有之时,以往以涉,无不利矣。
其往也,其涉也,达此而已。
元者善之长也,贞者事之干也。
大川者有吉凶焉,困其凶也,吉其大也。
一亨一贞,尚口乃穷。
不言而信,存乎德行。
德其得也,行其生也。
得而不捐,生而非续,形毕而不失其通,其志遂矣。
出怨不怨而不为无怨,其出也一而已。
一岂多乎,一故不迁。
往来井井,出入之所亨也。
邑改而不改,奚取于井哉?
可用汲者在焉。
养而不穷,地而已乎。
居而不居,所而非所,不迁而迁,孰往孰来,奚得奚丧,非无疾之音□辨之哉!
利往利见,动语以制,是以小亨。
其语也默,故称而隐,其动也岂实乎?
寒泉之地,蒙以养之。
风自火出,同一太空。
知不立知,觉而非觉,融而闻之,不亦聪乎?
出入无疾,权实皆得。
得之初也,在此而已,初终一际,不出于是。
故曰:加我数年,《易》可学也。
圣人君子之学乎,善人有恒者之学乎。
恒乎,有恒乎,不兴,则不辨矣。
震,动也,君子兴焉。
兑,说也,君子习焉。
艮,山也,君子止焉。
坎孚惟心亨,君子湛焉。
巽,风也,风以散之,君子散焉。
离,日也,日以烜之,君子晦焉。
阖户谓之坤,君子法焉;
辟户谓之乾,君子象焉。
一阖一辟,君子恒焉。
《易》可学也,恒而矣。
衡岳寺大殿 北宋 · 邹浩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八四二、《道乡集》卷二六、《南岳志》卷一一
衡岳寺,实梁海尊者道场,唐德宗赐寺额。
本朝改律为禅,元祐初,主僧道辩念佛付嘱,誓以兴起,而大殿者,马氏之所建也。
历年兹多,栋桡不支,不足以严奉世尊,导人归向。
辩亟以为先务,选于其徒,得知和者,丐力于乐施之人。
耒阳李仲贺财雄一方,病痁积年良苦。
一夕,梦僧自南岳来求供曰:「吾梁海尊者,如所求,痁立愈」。
李方觉而及门,竦然异之,语以其故。
有药,服之果愈。
于是殿之制作当鼎新者,李毕以为己任。
始于岁庚午,成于岁癸酉
造其宇者,疑兜率陀宫移在人境;
瞻其像者,疑佛菩萨众出现世间。
慢者虔恭,谤者赞叹,十不善业靡然善矣。
辩没,义臻、奉能继踵住持,广堂以说妙法,高阁以藏御书,长廊以环绕于外,亦赖李而一新焉。
李之三子修、攸、倚又咸率父志,图惟纤悉,无吝色。
余初入湖湘,闻耒阳李修弟兄勇先甲族,出钱以完学舍,分田以裕学粮,致一邑之士惟德行道艺之知而无他营,固已贤其所为。
及经衡岳,询览形胜,又得其父子本末如此。
观夫为我之弊,有拔一毛可以利天下而不为者,其极至于无君。
此有识之所共嫉而前圣之所深辩也。
李氏乃能不爱其赀,独成寺事,俾僧若俗于以作礼,祝天子亿万年,与南山同寿,岂不重可贤邪!
然则尊者所以兆于其梦,信非偶然也,故因奉能请记而并载之。
妙智讲寺记元祐六年五月 北宋 · 郭受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七八○、乾隆《鄞县志》卷二五
钱氏之有吴越日,凡二浙之间山水奇秀者,皆许建刹摩以安僧焉。
兹地始得僧师贤,不知何许人,一日束钵竭然戾止,目其峰峦峭拔,涧壑清激,翛然可爱,乃诛茅建庵而居之。
未几倏然而化去,复有天台僧行昭来似续之。
昭即天台国师之门人也,以其久参得旨,大为时辈之所钦。
一日有邑民梁阶等请献地以广其址,即太平兴国七年也,栋宇日渐隆备,乃以古观音像而名之。
仁宗享位,以天圣改元至十年有诏许以存留。
治平元年十有一月国家将有事于明堂,复诏天下有未系锡名者皆例赐其额,兹院始革为妙智
然上栋下宇皆鼎新其制,此主院子和戮力之绩。
和师以无私为洁己,以无党而董众,故缁俗无远近斑白皆悉心而归之。
虽一院粗完,而中所阙者惟大殿耳。
夫释氏之宫,苟宝殿不立,亦犹国家七庙不设,则祖宗之茂绩、昭穆之景烁无得而讲焉,讵可而不立乎?
乃竭志于早夜而力图之,裒众获财计一千缗。
熙宁四年春,市材召工,建成大殿
使来瞻其宝称,则圆觉伽蓝之说炳然目前,不烦概举,岂比夫高甍大楹崇址广厦然后谓之壮观哉!
知和师自利兼人之功德,不可聊尔而论。
呜呼,师之往有年矣,今少师宝生欲其师之名不坠,故命予以纪其迹,庶乎来者之观可以见其心之所存焉。
元祐六年五月望日记。
按:《敬止录》卷三一,清抄本。
上宰相书(时在书省 南宋 · 林之奇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六○二、《拙斋文集》卷七、《宋史》卷四三三《林之奇传》
九月某日,具位某,谨斋沐惶恐,百拜献书于某官钧座。
夫所贵乎豪杰名世之士者,惟其能任天下之重也。
任天下之重者,必能以其身当天下之患。
卒然犯之而不慑,吾固有以待之者矣;
无故惊之而不动,吾固有以察之者矣。
夫然,故雍容庙堂,而精神之运可以折遐冲于万里之外,诚非凡庸之见所可俄而测度也。
《易》曰:「雷风,恒,君子以立不易方」。
夫迅雷风烈,有可畏之威,而且出乎人之所不意,在常人之情鲜不为之变色,易操而由。
君子处之,方且优游无事,其所立之方未尝辄易。
何哉?
彼诚知雷风之所自来,而识其势之所极,则虽历万变,而吾之所立常自若也。
不有雷风,又何以见君子之常乎?
苻坚拥百万之师长驱南伐,为晋计者亦急矣,谢安石乃于此时命驾登山,围棋赌胜,镇以和静夷易,若未尝闻者。
本朝景德澶渊之役,戎骑大入,充斥河朔,先正寇莱公实建亲征之议。
章圣皇帝每使人视相国何为,则曰酣寝中书,鼻息如雷。
此两贤者,苟谓其漠然曾不以经济为意,则夷考其时,选将厉兵、秣马储,以为战守之备,无一不足者;
而谓其诚有所图回注措,又未尝见其为之之迹焉。
究其所以然者,德操而后能定,能定而后能应。
临机制变之道,固如是也,不如是,世亦何贵乎豪杰哉!
某愚不肖,昧于治道,窃观朝廷与北边讲信修睦,固结和好,以休兵息民,民之不识干戈战斗之事者,二十年于此。
迩者道路传闻,若有变于畴昔。
中外人情,以浅意料之,以私衷度之,初不能无疑信相半乎其间。
独幸夫庙堂之上,深图远算,固已前定乎胸中,而视彼之从违去来,未尝不置之度外。
故其不易方于所立者,如山岳之不可摇,而民情赖之以,国体赖之以宁。
是岂褊中狭量、轻愠易喜者所可涯涘哉!
夫鸷鸟将击,必匿其形;
善用兵者,无赫赫之声。
匈奴匿其壮士肥牛马,但见其老弱羸畜者,是乃所以要利而欲战也。
使彼诚有意于用兵,则其谋愈深,其迹愈匿,必将示我以无足畏之势矣。
今则不然,兵之未动,而其所经营都邑、器械、川陆、道里、土功之役,凡道路之人举得而知言之。
其然,岂其然乎?
胡人之俗,安于窟穴,而以水草为生,射猎为娱。
其转而居幽燕,固已出于不得已,而非其心之所乐矣。
大梁,我中国之旧都也,彼何乐于是,而欲亟居之乎?
使其果迁而居焉,亦岂彼之福也哉!
赫连勃勃亟战有功,群臣劝其舍统万来居长安勃勃曰:「我岂不知长安历世帝王之都,沃饶险固,然魏与我风俗略同,土壤邻接,自统万距魏界裁百馀里,我在长安,统万必危,若在统万,魏必不敢济河而西」。
勃勃此言诚是也。
都长者虚名耳,而失统万之实利焉,则赫连夏必不为也。
汴都之距幽燕已远矣,而幽燕距彼之窟穴又其甚远,彼曾不顾两河结集之党乘其前,诸蕃部落之强捣其后,乃舍实利而徇虚名,独无赫连勃勃之虑乎?
刘元海、石勒、苻坚、慕容垂皆英武绝人,足以雄视朔漠,其所以经营中夏,不旋踵而覆亡辄及之者,惟其不自安于毡裘之俗,而侨寓于冠带之乡,如栖虎豹于江湖,束猿猱于圈槛,岂能一朝居耶!
故凡近日传闻已甚之谈,疑似无实之迹,皆未必然也。
然有一于此,天下有大信,惟中国礼义之乡为能守之,惟仁圣之君、忠厚之佐为能履而行之。
春秋之时,秦、楚、齐、晋诸国日寻干戈,以征讨,而会盟兴焉。
始未尝不相要以信,而其口血未乾,渝盟以逞者众矣。
何则?
信固难守而难行也。
君子能为可信,不能使人之必信。
我之能信可必也,其能使他人之心亦如己之心乎?
娄敬为汉建和亲之议,以谓天下初定,士卒罢于兵,未可以武服也;
冒顿以力为威,未可以仁义说也。
诚能以适长公主妻之,厚奉遗之,冒顿在固为子婿,殁则外孙为单于,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者哉?
司马温公论之曰:「骨肉之恩,尊卑之序,惟仁义之人能知之,奈何欲以此服冒顿哉!
冒顿视其父如禽兽而猎之,奚有于妇翁」?
此其意盖谓冒顿禽兽之心,固难以信义望也。
使彼诚能推信义于人,而必不肯残民于锋镝之下,则固不忍为鸣镝之事矣。
彼则有大忍焉者,而吾顾以常不忍人之心望之,娄敬之术疏矣。
今之南北通和盖二十年,久于和而不欲复战者,亦人情之常也。
茍不欲复战,则其所赖于和者重。
彼知吾之重于和,故每出其虚声,而示吾以欲战之意,非其果欲战也,将以吾和也。
是以常执其机以要吾,而吾必黾勉以从之。
如是而和,故信不可保,而其和难必也。
欲和之可必,则宜无惮于战。
以战而和,其机在我,然后操纵予夺,惟吾之所欲为。
章圣澶渊之役,既与契丹约和之后,中国长无北顾之警者,用此道也。
契丹拥兵南来,其意固以中国为厌兵而惮于战斗也,曾不知吾中国所以为战守之备者有素矣。
当是时,虽朝臣有献避狄巡幸之策者,而独毕文简公、寇莱公力赞章圣为亲征之举。
虏人既不利于北平,又败于保州,又败于定州,知中国之有守备而无畏乎战也,于是情见势屈,而王继忠致书石普,始以虏人之意来求和。
由是曹利用衔命出使,以议和好,而亲征之行初不为之少辍也。
夫其始为亲征之计者,以虏之欲战也;
彼其既请和而通使,则不战必矣,銮舆固可以毋动矣。
章圣皇帝方且谓辅臣曰:「戎人虽有善意,国家以安民息战为念,固已许之,然亦宜为之备。
朕已决成算,亲励全师。
况狄人贪惏,不顾德义,若盟约之际别有邀求,当决于一战。
可再督诸路将帅速会驾前」。
仍命陈尧叟乘传赴澶渊北寨,密谕将帅整饬戎容,以便宜从事
由是大驾顺动,亲督六师,临幸澶渊,欢声沸腾,士气百倍。
虏人再失酋帅,禠气夺魄,求哀请命,惟恐不免。
至是而后,许之以和,故能使狼子野心审知战之为害,和之为利,乃可长久也。
彼其人怀章圣之恩而不忍负,畏章圣之威而不敢犯,虽百年无战可也。
由是知和则不战,战则不和,而无惮于战者,是乃所以为和也。
今之欲使北边保其和而不失者,惟其以章圣澶渊之役为法,无惮于战而已矣。
茍无惮于战,彼其万一不顾和好之重,而称兵以南来,则吾所以待之者,亦惟声其背盟之罪,而会师以北讨,有进而无退,此不易之至计也。
《书》曰:「惟事事乃其有备,有备无患」。
将欲有事而无惮于战,必于无事之时先为可战之备以待之。
战之所须者不一而足,士马也,器械也,城池也,赀粮也,刍茭也,舟楫也,俱不可以无备,而其要则以人材为先。
两军相交,惟人材之裕然有馀者胜,而势之强弱、众之多寡不与存焉。
谢安石苻坚淝水,议者以为幸而胜,非也。
坚之发长安,戎卒凡十馀万,骑二十七万,号称百万,旗鼓相望,水陆齐进,其势非不盛,而安石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幼度为前锋都督,与谢琰、桓伊帅众共八万距之。
虽众寡不敌,而较其人材之优劣,则幼度之徒固足以吞苻融、姚苌辈有馀矣。
坚之登寿阳,望见兵部陈严整,顾谓曰:「此亦劲敌,何谓弱也」?
观此,则晋之人材可知已。
是以虽有如林之旅,而其将士不竞,则见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兵,而闻风声鹤唳,举以为王师至,又奚以兵多为哉!
故养人材于无事之时,以待有事之用,不可不以为急先务也。
凡天下之所谓人才者三:其一曰文章华丽,可以丹青典、藻饰王度者;
其一曰持身严,操行确,所为周备谨密,初未尝有纤瑕微颣之可指者;
又其一曰沈实通敏有用之才,可使谋帷幄、专方面,而能定难于犹豫之,应变于斯须之顷者。
三者皆才之可贵者也,而有用之才为最难得。
此其为才,以文采则未必过人,以细行则未能无缺,而沈实确然,有益于世。
故为国家者,养才于閒暇之时,以待仓卒之用,必多得若人而后可。
由前二者之才,其文非不工也,其行非不谨也,以之当平居暇日,羽仪朝廷可矣,一旦乘之以缓急,往往如贾谊所谓见利则逝,见便则夺,茍免而已,立而观之耳,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,非所与共患难者也。
庞士元曰:「儒生文士岂识时变,识时变者在乎俊杰」。
然则考其可与共患难者,亦在多得夫识时变之俊杰,讵可以专仗乎儒生文士哉!
今之人材,弹冠应聘而至,星列棋布乎职位之间,可谓甚盛矣。
然由前二者之才则多,而由后之所谓用之才则或者犹患其寡。
夫有用之才必待用而后见,今其未用之于临机制变之地也,何从而知其为寡乎?
盖以近十馀年来,凡任职乎百官有司者,其畏谨退缩常有馀,而肯为朝廷慨然任事者寡也。
事无难易,惟在乎任之而已。
平居而肯任事,是乃有事之日所以能任患也。
边鄙不耸,上恬下嬉,惟是簿书期会之间,循绳墨、守规矩之不暇。
茍有一利之可兴,一害之可除,虽心知其然,而嗫嚅趑趄,畏首畏尾,远嫌者不肯议,避谤者不敢为。
如是而冀其任患,未易得也。
用人之道犹张弓,高者抑之,下者举之,有馀者损之,不足者补之。
文章行艺之士不乏于此时,訚訚秋秋,如是足矣。
惟是用之才、智谋之士,可以备烦使而膺剧任者,要在于求之不病其广,得之不厌其多。
所得之无穷,则其应天下之变亦且无穷矣。
章圣澶渊之役,其一时人才所赖以制敌者,以其文章言之则未必工,以其细行言之则未能无缺,所以能挫强敌而夺之气者,一皆可用之实才尔。
故其扈驾则王超、李继迁、高琼,其守禦魏能、石、张凝、田敏、王玙、贾宗、李延渥,其漕运则张齐贤、丁谓、董龟正、李亚荀,其约和则曹利用,此其大略也。
若其他姓名见于国史者甚众。
凡此人材,非其至于有警而后求,临战而后得也,其养之有素,则纵横颠倒,惟吾所用尔。
盖天下之才随叩而鸣,随唱而应,未有吾以是求而彼不以是至者,特患不知养之于无事之日,而欲用之于有事之时,则仓皇四顾,莫知所为,果能定大业而立大勋乎?
譬犹养木者必有以灌之溉之,则可以冀其为栋梁之用;
养马者必有以刍之秣之,则可以冀其为致远之用。
彼其号为实用之才、智谋之士,亦必翘然有以自异于人,而不甘与凡下者伍也。
养之于閒暇,则为机益深,为力益锐,为志益广,出而任国家之事,宜其绰绰然有馀裕矣。
不养而求其用,是何异不灌不溉而欲木之支大厦,不刍不秣而欲马之致千里,胡可得哉!
伏惟秉钧之下,以章圣之既效者创为一定之规模,主张而力行之,则吾国益强,吾政益举,内治已立,何外攘之足虑哉?
区区管蠡之见,幸赐钧念,某下情𢥠惕之至。
壁帖 宋 · 尹焞
 出处:全宋文卷三○五三、嘉靖本《和靖集》卷五
圣可学乎?
曰:「可」。
曰:「有要乎」?
曰:「有」。
请问焉。
曰:「一为要。
一者无欲也,无欲则静虚动直。
静虚则明,明则通。
动直则公,公则溥。
通公溥,庶矣乎」。
谨书。
学者舍礼义,则饱食终日,无所猷为,与下民一致,所事不踰衣食之间、燕游之乐耳。
君子之道,成身成性以为功者也。
未至于圣,皆行而未成之地尔。
益物必诚,如天之生物,日进日息。
自益必诚,如川之方至,日增日得。
施之妄,学之不勤,欲自益,且益人,难矣哉。
《易》曰:「益长裕而不设(设谓虚设。)」。
信夫!
铭诸牖以自讼。
绍兴八年正月二十二日,焞谨书。
可愿可欲,虽圣人之知不越,尽其才以勉焉而已。
故君子之道四,虽孔子自谓未能博施、济众、修己、安百姓,尧舜病诸。
是知人有愿有欲,不能穷其愿欲。
耳目口鼻,四肢之欲性也,然有分焉。
不可谓我须要得,是命也。
仁义礼智,天道在人,赋分有厚薄,是命也。
然有性焉,可以学,故不谓性。
君子素其位,而行不愿乎其外。
素富贵,行乎富贵;
素贫贱,行乎贫贱;
素夷狄,行乎夷狄;
素患难,行乎患难。
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。
在上位不陵下,在下位不援上。
正己而不求于人,则无怨。
上不怨天,下不尤人,故君子居易以俟命,小人行险以徼幸。
子曰:「射有似乎君子,失诸正鹄,反求诸其身」。
君子之遇事无巨细,一于敬而已。
简细故以自崇,非敬也;
饰私智以为意,非敬也。
要之无敢慢而已。
樊迟问仁,子曰:「居处恭,执事敬,与人忠,虽之夷狄,不可弃也」。
然则「执事敬」固为仁之端,推是心而成之,则笃恭而天下平矣。
《春秋》正王道,明大法也,孔子为后世王者而修也。
乱臣贼子诛死者于前,所以惧生者于后也。
宜乎万世无穷,王祀孔子,报德报功之无尽焉。
道德高厚,教化无穷,实与天地参而四时同者,其惟孔子乎!
颜子一箪食,一瓢饮,居陋巷,人不堪其忧,而不改其乐。
富贵人之所爱者也,颜子不爱不求,而乐乎贫者,独何心哉!
天地间有至贵至爱,可求而异乎?
彼者见其大而忘小焉耳!
得其大则心泰,心泰则无不足,则贵富贱贫,处之一也。
处之一则能化而齐,故颜子亚圣。
畏天命,则可以不失付畀;
畏大人,如此尊严而亦自可畏;
畏圣人之言,则可以进德。
三者学者之宜慎,予其思之。
万物之生,意最可观,此元者善之长也。
茂叔窗前,草不锄去,云与自家意思一般。
观天地生物气象,静坐独处不难,居广居应天下为难。
民之秉彝也,故好是懿德。
万物皆有理,顺之则易,逆之则难,各循其理,何劳于己哉。
人心莫不有知,惟蔽于人欲则亡也。
天理皆实理也,人而信者为难。
意未萌于心,言未出诸口。
神莫得而窥,人莫得而咎。
君子贵慎独,上不愧屋漏。
人神亦吾心,口自处其后。
家请官供不报答,无异雀鼠偷太仓。
子言:读书者,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,与圣人所以用心,与圣人所以至圣人,而吾之所以未至者,所以未得者。
句句而求之,昼诵而味之,中夜而思之,平其心,易其气,阙其疑,则圣人之意见矣。
困辱非忧,取困辱惟忧;
荣利非乐,忘荣利惟乐。
吾不仕,故成业;
不动,故无悔;
不广求,故得;
不杂学,故明。
论性不论气不备,论气不论性不明。
二之则不是。
视听言动,行住坐卧,谨之慎之,日求寡过。
君子行礼,不求变俗。
践形有说常希孟,乐内无功可比回。
言轻则招忧,行轻则招辜。
貌轻则招辱,好轻则招淫。
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,但人于其中,要识得真与妄耳。
不能动人,只是诚不至,于事厌倦,皆是无诚处。
由《孟子》则可以观《易》。
言有教,动有法,昼有为,宵有得,息有养,瞬有存。
二月二日至此闲过,时日甚多。
处此室不勤于学,诚吾师之罪人也。
三月十五日书。
九月十九日已后。
人有长短是非,不须论说,人各是其所是,而非其所非。
似非己事,安知人不以己是为非乎?
戒之慎之,无蹈前过也。
置之目前,日当三省。
多闻前古圣贤之言与行,考迹以观其用,察言以求其心,识而得之,以畜成其德。
子居家,虽孩孺不狎;
其使人也,虽童仆必敛容。
罪莫大于好进,祸莫大于多言。
病莫大于不闻,过辱莫大于不知耻。
或问:一日静坐,见万事平等,无碍皆在我和气中,此是仁否?
曰:是静中之功,盖心虚气平而然,须于应事时常有此气象方好。
君子宁言之不顾,不规规于非义之信,宁身被困辱,不徇人以失礼之恭,宁孤立无助,不失亲于可贱之人。
三者知和而能以礼节之也。
诚哉斯言,守而勿失。
好仁如好色,好仁为甚矣。
见过而内自讼,恶不仁而不使加乎?
其身恶不仁为甚矣。
学者不如是,不足以诚其身。
孔子未见其人,必叹曰「已矣夫」,思之甚也。
古人避地隐居,须慎其所处,不为人知姓名,乃善处者也。
余尚未能绝交息游,是为深病。
年将七十,学不日进,道不加修,碌碌随众。
实为人世间一蠹物耳。
书此以自讼。
九月初七日谨书(《和靖集》卷四。)
言满天下无口过,行满天下无怨恶。
言行,君子之枢机,可不慎乎?
戒之慎之,日慎一日,造次颠沛,常在于斯。
十一月初二日尹焞谨书。
先生接物,辨而不间,感而能通,教人而人易从,怒人而人不怨。
贤愚善恶,咸得其心。
狡伪者献其诚,暴慢者致其功,闻风者诚服,觌德者心醉。
虽小人以趣向之异,顾于利害,时见排斥,退而省其私,未有不以先生为君子也。
观此甚有省处。
君子所不可及者,其惟人之所不见乎?
《诗》曰:「相在尔室,尚不愧于屋漏」。
《诗》云:「潜虽伏矣,亦孔之昭」。
故君子内省不疚,无恶于志。
上天之载,无声无臭,可象正,惟仪形。
王当冥契天德,而万邦信说。
故《易》曰:「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」。
封事 南宋 · 周麟之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一八、《海陵集》卷四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三五、《海陵文徵》卷二
隆兴元年十月日,具位臣周某谨昧死再拜上封事于皇帝陛下。
臣闻为天下立事,要当顺天下之心,明天下之势,然后能易乱为治,转败为功。
古圣王所以安中夏御夷狄也,莫不皆然。
舜之格有苗,禹之叙西戎,高宗伐鬼方文王之事昆夷,宣王之平猃狁,率用斯道也。
下至汉唐,其迹异,其理同。
在高、文则结和亲,在武皇则事攻讨,在宣帝则受朝贺。
武德之初则诡臣突厥,在贞观之盛则生擒颉利。
夫岂乐为是异同哉?
视人心之所向,度国势之所宜,有不得不然者耳。
由是言之,圣人应世初无私心也,立国本无定势也。
因人心之所喜为之喜,故乐民之乐而天下不以为骄。
因人心之所怒为之怒,故一怒而安天下不以为暴。
因国势之强有以成吾强,故日辟百里而天下不以为贪。
因国势之弱有以处吾弱,故以大事小而天下不以为怯。
拱揖指麾之间,众心乐归,大势坚定,而国家计成矣。
世之怀偏见执异议者,又乌能伸其喙以撼吾之所守哉?
纾一时之急,收百世之利,凡以此也。
金人之为中国患数十年矣,自阿固达之起,继之以武奇迈,又继之以东昏王亶,又继之以岐国王亮,迨今葛王,盖五世矣。
时异事变,势亦随之。
阿固达一举而吞辽人,武奇迈再举而蹙中原。
当是时也,掩中国之无备,乘民心之久安,长驱捣虚,所至辄下,猝然有回山倒海之势,其孰能当之?
之立也,命将兴师,南牧屡矣,踰江南,瞰海上,而终不得志于我。
乌珠之归,师徒耗伤,仅以身免,士马物故者大半。
用兵连岁,所失益多。
知事力之屈,可以图休息也,与乌珠等谋,则曰:吾国,天下大雠也,使吾子孙一不振,宋必报焉,则吾国覆矣,不若以恩解之。
此和好之所以通也。
和好既通,则许我纳币,屈我称藩,画淮为界。
然后慈宁就养,永祐复土,南北生灵,各安其业,聘问往来,情文周密
自缔好以来,讲信修睦,无若此时之欢者。
使不被祸,凡我有求,无不见听,虽列圣诸陵,白沟故地,皆可以次第而得之。
惜乎不十年间,肺腑之祸起而戕矣。
至今北人类能言之。
是则和好之通,岂非势使然乎?
亮之立也,大恶昭著,内怀危疑,握兵重臣,多不受诏。
朝夕惴惴焉,惟恐讨伐之师四面而至。
我方遣朝贺之使以安之,于是遂偃然南面,号令诸国,而侈心肆矣。
狂愎自用,以杀为嬉,勋戚诸王,剪灭殆尽。
彼之汰虐日甚,我之顺事日严
休兵岁深,生齿蕃息。
知事力之全,可以肆大志也,马钦等谋,则曰:吾国,天下大仇也,使吾子孙一不振,宋必报焉,则吾国覆矣,不若以力取之。
此和议之所以变也。
和议将变,则罢榷场,诘私渡,边衅横生,敌谋遽发,遂欲割我两淮,要我近辅,而又拒我行人。
一不如意,扫境南下,王室震荡,危若赘疣。
自交兵以来,生民被害无若此时之惨者。
使不见杀,则投箠济江,益无难焉。
顾其积恶,天地之所不容,神人之所共愤,变生肘腋,腹败支披,师徒奔窜,惟恐王师之蹑其后也。
是则和议之变,亦岂非势使然乎?
太上皇帝神灵天亶,临御三十六年,躬履多难,洞照事几。
其于禦戎之道,固尝深思熟计,历试而兼行之矣。
陛下以大有为之资,光奉慈训,嗣守天位,治民事神,恭俭逊悫,德无不周,明无不烛。
惟疆埸未靖,上贻宵旰之忧,抑尝有以天下之心、天下之势告陛下者乎?
自践阼以来,建议之臣有为陛下言战者矣,必曰:金鼓一动,雷厉风飞,则兵不血刃可以收疆土,复陵庙,活万姓。
然王师所至,城邑一空。
蔡州则杀蔡州之民,入海州则杀海州之民,夺宿州则杀宿州之民。
京西陕右,往往皆然,非所谓拯民于水火之中也。
继之以士无斗志,弃甲来归,中原寸地,了不可得,乌在其为战?
有为陛下言和者矣,以厚礼将币,以卑属寓书,休兵息民,庶乎两得。
然使命数遣,有延至于国中而不得伸其志者矣,有见止于境上而不得通其辞者矣。
以此欲和,不啻如方枘圆凿之不相入也,乌能必其和?
有为陛下言守者矣,以增陴浚隍遏其冲,以积粟聚兵固其本,来则勿与角,去则勿与追。
然长淮东西延袤千里,兵少则戍不周,民贫则用不给。
比者筑城壁,修堰坝,皆取办于两淮之人,凋郡遗黎,不堪其扰,而守未必能固也。
设欲固守,非经营数年不能就绪。
大敌忽至,其何以支?
守虽长策,亦未易以一朝集也。
故欲战者以和为奸谋,为辱国之举;
欲和者以战为危道,为残民之徒;
而欲守者又以战为邀功,和为怯敌,谓和战皆非万全之策。
三说纷然,互相矛盾,得此则失彼,举一则废二。
国论未定,主听未专,斯民盻盻然不能自保。
呜呼!
胡不观天下之心,审天下之势,参三说而用之乎?
之请盟也,太上皇决策讲和,遣使以先之,而边鄙遂定。
知其势可与通也,非用兵之时也。
及亮之败盟也,太上皇出不得已,发兵以应之,而敌酋自毙。
知其势不可与通也,非遣使之时也。
以此论之,和、战、守三策,善用之皆足以收功,不善用之皆足以败事。
使势可战也,虽樊哙以十万横行,李靖以三千蹀血,吾亦为之,无不胜者。
势可和也,如魏绛之五利可致,贾谊之三表可施,吾必为之,无不谐者。
势可守也,如宣帝之罢兵留田,光武之闭关谢质,吾必为之,无不济者。
又胡可外天下之心,忽天下之势,区区焉操一说而自以为得乎。
臣顷岁出疆至河朔,见所过州县全盛如故。
入则人物繁夥。
闬廛充溢;
出则耕桑弥望,牛马被野。
然后知二十年息兵之效不为无益于斯民。
一旦敌人叛盟,赤子又复涂炭。
,敌退淮甸,白骨如山。
迹其杀人之祸,皆起于海陵一念虑之间,而流毒至于如此,岂不甚可戒哉?
今敌势亏矣,敌计穷矣。
两军相角而所丧均,两国相持而其患等。
欲战者少,不欲战者多,盖两军之心也。
欲和者众,不欲和者寡,盖两国之势也。
臣闻之北人则曰:敌中签发人丁,其下莫肯听命。
又闻之士大夫则又曰:近敌帅移书于督府,致问于庙堂,甚有通和之意。
陛下视人心之所向,度国势之所宜,不知所以应之何如哉?
臣愿陛下因天下之心,乘天下之势,特遣信使,谕以至理,告以诚心,与委曲评议,使知和好之不可以虚词合,又知和好之不可以旧例拘,则吾事济矣。
或曰:比岁而遣使矣,其如不谐何?
其如不见纳何?
臣应之曰:使之不谐,非使者之过也。
使之不见纳,非使者之愿也。
顾当时所以遣使者失其序耳。
何谓遣使失其序?
曰:遣使一也,而所以遣使则不一也,有和议未定而遣者,有和议已成而遣者。
和议未定,则以未定之辞与之通,庆贺有所未修也,报谕有所未及也。
绍兴之初,遣韩肖胄、孙近之类是也。
和议已成,则以已成之礼与之接,名分有定论也,书辞有定式也。
如讲和之后遣何铸之类是也。
海陵渝盟,和好绝矣。
和好既绝,今始通焉。
故遣使以议之,则是和议未定之时也。
我方有所议,而损益之未可必,又安可遽为贺庆报谕而遣乎?
其曰贺登宝位,则是和议已成矣。
往年以贺为使者有旧例焉。
彼复以旧例取必于我,又焉得而见纳哉?
今臣之所谓遣使则不然,当以审议为名,以韩肖胄、孙近为例。
审也者,欲审而后交。
议也者,欲议而后定。
和其本于诚心乎?
在所审也。
其出于诡谋乎?
在所审也。
名数有未定者乎?
在所议也。
疆界有未正者乎?
在所议也。
礼币之厚薄有未齐者乎?
在所议也。
为此遣使,彼安得不纳?
举此详议,彼安得不谐?
和议成矣,然后有所贺则贺之,有所报则报之。
此之谓遣使得其序。
或曰:遣使得其序,遂可去兵乎?
撤备乎?
臣应之曰:遣使所以议和也。
和虽可必,亦当待之以不可必。
使者出境,朝廷申命诸将,各整其师,淬砺锋刃,振饰旗铠,蓄锐待敌,常若两阵相当者,则是使者之行自不妨治战具也。
大军列屯,分据要地,修障隧,正营部,远斥堠,力控江淮之险,则是使者之行自不妨缮守备也。
夫战和守,固相须而并用者也。
善为国者可战则战,不为战而废和也;
可和则和,不因和而忘战;
可守则守,不胶于守而绝和战之利。
合而论之则一,析而言之则三,胡可忽哉?
昔唐之平贺鲁也,骆宏义献计曰:安中国以信,驭夷狄以权,理有变通也。
噫!
斯言岂为一时设哉!
惟陛下博览兼听,详究利害,观人心,审国势,与时变通,权以济事,允执厥中而行之。
天下幸甚。
干冒宸扆,臣无任战惧陨越之至。
一和堂记 南宋 · 姚勉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四一、《雪坡舍人集》卷三六
天地间有至和之气,自太极流行,散在民物。
邃古以来,若大庭氏、葛天氏,此和肫其未凿也。
唐虞成周,泰和其在,贤朝物野,比睦党姻,一和所融,百顺攸萃,甘雨祥露,景星庆云,薮凤郊麟,民在仁寿,日晏春燠,和乎其可知也。
唐虞成周远,泰和不可复,然在天地间亦未泯没,固有一家,而唐虞成周者,第不能比屋见耳。
丰城仲显,其一家之唐虞成周者欤。
仲显平生,安分不越,三子雁行立,诸孙擢玉峙,皆克承厥志,岂第雍穆,相师成风,阖门郁郁无间言。
父诏子,兄帅弟,夫倡妇,祖抱孙,色不一赪,语不小谇。
诵弦序塾,翰墨场屋,岁时伏腊,炮羔烹羊,献酢拜稽,春风游而醇酎醉。
仲显亦乐其子若孙之能此也,作堂燕诒,以一和揭而楣之。
俾予书之,复俾予记之。
予忱慕而钦之,试为绎之。
夫大和在乎能保合也,故和可以久。
知和而和,必以礼节。
孰谓礼?
天理也。
子思子之经曰:「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,发而皆中节谓之和」。
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;
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。
夫不能和者,喜怒哀乐之不中节也。
人能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,体认此心之中,允执之而勿失,则喜怒哀乐无一之不中其节矣。
中者盖和之本,和者盖中之达也。
达之可通于天下,致之可位天地,育万物,岂止一家之和而已,和之义大矣哉。
君铭诸心,仆记诸壁。